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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 剪爪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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狐貍不知要被碧鈴抱去哪裏,只舒舒服服躺在她懷裏,一雙寶石般火紅的眼珠子半瞇著,昨天夜裏沒睡好,依舊犯著困。

直到她一只腳邁入門檻,他狐貍眼微張,註意到屋內似乎有一個熟悉的身影,隨即散發出攝人心魄的冰寒氣息。

玉冠束發,玄色衣裳,一雙眉眼倨傲得一看就叫人生氣,不是昨天夜裏將他從窗口扔出去的小屁孩兒還能有誰。

此時他還挺直背坐在那裏,淺啜清茶,明明已經看到了自己,面上卻依舊波瀾不驚。

真是人不可貌相,小小年紀臉皮便厚得跟城墻一樣,日後還了得。

碧鈴沒有註意到一人一狐之間的暗潮洶湧,還笑吟吟地抱著它坐到景弈淵對面,特意將怒目圓瞪的狐貍舉到他面前:“看,是不是很可愛?”

可愛個屁/並沒有。

狐貍與景弈淵同時發出心聲,只不過前者的表情已經是咬牙切齒,後者卻仍氣定神閑,一雙鳳眸打量著張牙舞爪卻依舊逃不出她掌心的狐貍,目光淡漠得像在看貨架上的貨物。

兩相對峙,明顯是九殿下更勝一籌。

“咦?”碧鈴有些疑惑,“你不覺得可愛嗎?”

“並非如此。”景弈淵沈吟中放下茶杯,避重就輕,“它看起來雖乖巧,可終究是野獸,爪牙鋒利,若傷著人,便是得不償失。”

碧鈴聞聲向狐貍的爪子看去,果然鋒利無比,讓她想起自己上次被抓傷的事,不禁小雞啄米般點頭:“有道理,不如咱們給它修修吧。”

被懸在半空中的狐貍渾身一僵,目光狠狠瞪向景弈淵這個始作俑者,恨不得將他拆骨扒皮。

無視它的目光,景弈淵在聽到碧鈴脫口而出的“咱們”二字之時,微微翹起唇角,旋即壓下去,純澈的聲音乖巧如討好應道:“好。”

竟親自起身,尋找剪子去了。

碧鈴坐在原地,見懷裏的狐貍氣壓低得嚇人,實在是想不通,目光疑惑地看著它。

它會不會是聽得懂他們在說什麽呀,碧鈴有些懷疑地想,咬著指頭蹙眉偷偷瞄了它一眼。

以前她裝成什麽都不懂的小鹿的時候,差不多也是這個樣子。

拿了剪子回來的景弈淵正巧撞見她認真思索的小模樣,一雙杏眼滴溜溜打著轉,像是在想些什麽不可告人的東西。

這是她最真實的模樣,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純凈清澈,好蒙又好騙,就是一個不谙世事的小姑娘。

可這個小姑娘為了他,一直強撐著做一個懂得照顧人,會看人情緒的大人,會笑著摸他的頭,在他喝下苦藥的時候遞出一顆蜜棗。

為了他,她不得不掩飾起一部分自己,小心翼翼生怕露出半分破綻,卻又蹩腳得很,不過他樂意配合,因為她高興。

握緊手中的銅剪,景弈淵眸色逐漸堅定。

終有一日,他會讓她放心,讓她在他面前也能做一個簡簡單單的小姑娘。

還是不住磨牙的狐貍最先註意到他直直的目光,再一瞥見到他掌心的剪刀,掙紮著想要從碧鈴懷裏掙脫出去。

“哎呀。”碧鈴差點按不動它,思緒被打亂,擡頭看到站在不遠處的景弈淵,急忙開口求助,“快來幫我一把,不然等它跑掉以後都沒機會了。”

這種事就得快刀斬亂麻,遲疑不得。

景弈淵幾步走到碧鈴面前蹲下,雖然年紀還小,卻已頗有幾分皇家獨有的威嚴,狐貍心知自己是逃不掉,認命地閉上眼,在心裏又記上他一仇。

如今狐貍已經習慣將所有的錯往景弈淵身上推,沒有別的原因,就是莫名看他不順眼,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,卻比他見過所有的人和妖都要心思深沈,實在是讓人難以忽視。

碧鈴修長五指握住它的一只前爪,終於松了一口氣:“快剪吧,不然一會兒它又掙紮起來可就麻煩了。”

景弈淵沒有應聲,只垂下眼眸伸出手,“哢擦”一聲,一截鋒利的指甲被剪掉。

同為獸類,卻要被約束天賦,碧鈴聽得有些心疼,不禁開口:“當心些,不要把肉剪到了。”

等她把話說出口,才意識到對面可是含著金湯勺出生的皇子,她這樣說話,也不知他會不會生氣。

悄悄挑眉向他窺去,低著頭的小皇子卻依舊面色未變,神情淡淡地,鴉羽般濃密纖長的睫毛遮住他眼中的情緒,讓碧鈴探不出究竟,只好抿著唇不吭聲。

一時間室內極為靜謐,不過一盞茶的時間,仿佛過了三秋那麽漫長。

大功告成,看到狐貍被剪得光禿禿的四個爪子,碧鈴歡欣得早已忘記片刻前的不自在,撫摸著它柔順的毛發,滿臉期待地望向景弈淵:“你要不要抱抱它,很舒服的。”

她雙眸亮晶晶地閃爍著,滿是想要與他分享的真切,讓景弈淵實在難以拒絕,只好勉為其難地點點頭。

碧鈴還當他是不好意思,一個勁兒將狐貍往他懷裏塞:“不用怕,現在它傷不了你。”

狐在屋檐下,不得不低頭,被拼命送出去的狐貍已經心如死灰,連半分的反抗也沒有。

眼中閃過不易察覺的嫌棄,景弈淵最終還是艱難地伸手接住它,薄唇隨即僵硬地吐出幾個字:“我去母後靈前看看。”

說著,如釋重負地將它返還給碧鈴,轉身離開。

留下碧鈴一人呆呆站在原地,一手抱著狐貍,一手無措地撓撓頭,饒是神經再大條,也看出來了他不喜歡小紅。

可是為什麽呀,他之前不是還挺喜歡她是小白的時候嗎,怎麽這麽快就換了性子。

碧鈴百思不得其解,將狐貍放回屋裏,也去了鳴鳳宮的靈堂。

皇上征戰在外,沒有他的諭旨,霍宛珠自然是不得下葬,她入棺之時,宮人按照規矩放了顆可令屍體不腐的夜明珠含在口中,因此碧鈴的法術才沒有露餡,讓人以為靈堂始終沒有死人的氣息也是正常的。

每隔幾日,碧鈴就會去看看有沒有意外情況出現,棺木尚未封死,她偷偷啟開過幾次,其中的霍宛珠依然面色紅潤,就像是只不過安靜睡著了一般,轉眼就會醒過來。

最讓她擔心的是,聽觀琴說,戰爭就快要結束了,預計入秋的時節,景帝便會率領軍隊回朝。

若到時霍宛珠入了皇陵,自己就無法確保可以順利接觸到她,皇宮與皇陵皆有其守護神,她一介小妖,如何是他們的對手。

縱然天性樂觀如碧鈴,也時不時為此擔心,整日托腮望天想破頭都想不出辦法,半個夏日快要過去了,仍是郁郁寡歡。

觀琴打廊前走過,見到碧鈴又在樹蔭底下一片聒噪的蟬鳴中不知發什麽呆,出聲提醒道:“姑娘不覺得熱嗎?殿下書屋裏正備了雪花酪呢,快去嘗嘗消暑吧。”

重華宮的人都知道,九殿下待這位碧鈴姑娘沒有尊卑之分,反而對她耐心認真,所以讓她直接去小皇子房裏吃東西這種話,都說得理所當然。

碧鈴一聽來了精神,煩惱煙消雲散,想起雪花酪冰冰涼涼酸酸甜甜的味道,不覺口幹,興沖沖提起裙擺朝書屋小跑過去。

路過石凳時還順手抄起安安靜靜在上面睡覺的小狐貍。

被弄醒的狐貍一無所知地張開眼,胃都快要隨著她小跑的動作顛出來了,忍不住翻了個白眼。

這一個多月裏他日夜觀察,那個小兔崽子總算是沒有再晚上來過,他準備在今晚再次下手,將內丹取回來,白天正補著覺,突然被弄醒,就算是有起床氣也無法言說,只能幹忍著。

碧鈴一腳從門檻跨進,額上還帶著薄汗,屋內景弈淵似乎早就料到她會來,小小的人帶著不易察覺的胸有成竹,嘴角也悄悄抿起。

只不過在看到她手上的那只滿臉不快的狐貍之時,身上多了一層寒氣。

碧鈴感覺不到這些,還以為是雪花酪散發出來的冰冰涼涼的氣息,見玻璃碗裏綴滿果脯的碎冰完整無缺,便知道他又沒有動。

日子久了,碧鈴才從別的侍女口中知道,九殿下並不喜歡吃甜食,在沒有那只白鹿之前,重華宮連糕點都沒擺過。

這讓碧鈴感動之餘又好奇,按理來說,霍宛珠那麽喜歡吃甜食的人,作為她的兒子,他也不應當討厭,何以到達一口都不肯嘗的地步。

又想起自己餵他吃過那麽多次蜜棗,也沒見他說過什麽,碧鈴暗自感嘆,人類啊,真是一個奇怪的物種,喜不喜歡這種事,都讓她一介無知小妖看不透。

舀起一勺冰放入口中,碧鈴爽得牙根都在打顫,抿著嘴細細回味酸甜交加的滋味。

“啾啾”兩聲喚醒沈醉其中的她,原來是被帶過來的狐貍不滿發出聲音,豎起尾巴盯緊碧鈴,準確地說,是她銀勺裏的雪花酪。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碧玲:小殿下除了話少了點,人還是挺不錯的,乖巧懂事又貼心,重點是好像對我特別好。

吃瓜群眾觀琴:不是好像吧…

狐貍:人不錯,呵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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